风湿热什么病

首页 » 常识 » 常识 » 河南辉县青年作家新作之我心心念念的崔沟老
TUhjnbcbe - 2023/8/18 21:09:00

我一直以为柳叶桃是家花,然去年夏天坐高铁去浙江,车经江南地界,竟发现大片大片的柳叶桃植在长长的河畔,花极繁盛,植株又高又粗,蔚为壮观。

柳叶桃学名或叫夹竹桃,叶子暗绿色,细长,厚腴,像柳叶,花分赤红和雪白,家户当中植红色的居多,吉利。有一年我骑车去卫辉,绕着护城河转悠,在一家老门楼前发现一株三米多高的柳叶桃,花红色,朵儿像数不尽的繁星,远观更像一树红云,赶紧掏出手机拍了几张。

我欢喜这柳叶桃,觉得她美,还因为幼年崔沟老家的院落里也有一株柳叶桃,一看到这花,就会想到崔沟的老家。

崔沟老宅就坐落在村口南坡的堰上,门前一棵碗口粗的柿树。

这棵柿树很奇怪,似乎不会分杈,直上直下地一样死板,枝桠也少,叶片也小,每年零星地结那么几个柿子,果实个儿也不大,我一直觉得这棵树是在*气,因为门前偌大的空地上,只她一株寥落地站着。她肯定会想:把我一人撂在这儿,我他妈才不会蠢得一个劲儿结大果儿呢。许是郁气重,不顺溜,他长着长着就枯了。去年回老家我一进村口又瞥见那棵柿树,还在,还是那么碗口粗,还他妈那么倔。彼时心下就想:这树,真怪!这棵柿树几十年不曾挪动一分一厘,厮守着家门,然而家里早已不是原样。每每回崔沟,我总会看到这棵树去凭吊陈年旧事。

崔沟附近有五里沟、老赵沟,远一些有汪沟什么沟的。

我一度想为啥这村子叫这么土的名字?人为啥非得往沟里住?后来才想明白,山多,褶皱多,沟就多,依山背风朝阳,宜居。至于崔沟为什么叫崔沟,翻阅《辉县地名志》,上书:明初,崔姓迁此山沟建村,故名。我觉得这寥寥几字有些敷衍。当然编写地名志的人不是崔沟人,定不会去深究这个村子的由来。明初,能否经得起考证?崔沟人少地薄,庙也少,且无大庙,仅存的一棵古槐下也无碑碣遗存,所以想考证村名,难上加难。老人们说,我的先祖自清朝光绪年间自常村镇沿村迁居于此,祖茔也倒有一老碑,卧于荒草中,每次上坟,总有把它翻过来看一看正面碑文的念想,奈何我一个人身单力薄,着实困难。

且不去纠结崔沟为什么叫崔沟,知道她是一个山村即可。

我现在想想,崔沟其实就是个大簸箕,东、南、北三面依山势建造的房屋高低错落,西面供人们出出进进。山里自然不缺石头。石头房子、石头磨盘、石桌、石凳等等。我小时候对两种声音敏感,现在还敏感。一种声音是几根錾子落地的叮当声,再者是铁皮水桶与扁担钩摩擦的吱扭声。

靠山就得吃山。村里人三五成群地常年在石窝、石坳里赤膊挥汗。他们手中的铁锤、钢钎、錾子,来回有节奏地撞击。他们抛洒的汗水与这叮叮当当的声响交织成了山里人最朴素的诗行。

那个年月缺水,旱井多,村西有两眼井经年有水。小时候在老宅住,每日清晨,是铁皮水桶与扁担钩摩擦的吱扭声把我从梦中唤醒。我曾经大着胆子爬到井口,看自己的影子,朝着鼓肚子的井中大喊大叫、唱歌。井畔常年一挂井绳,井口的石头丰润光滑,有绳痕。这井水凉、甜、绵、润,熬的小米粥最好,辉县人说吃的“入法”,就是河南话的“得劲”。

老宅的院墙清一色的石头堆砌。下半截石块规整,咬合整齐,上半截就有些凌乱,一些不规则的石头趁势陈列在一起。正中是一堵影壁墙,不高,糊泥抹粉,白墙皮,中间有佛龛,每到大年初一来给我爷奶磕头,一进门就会看到影壁墙前的佛龛下有我奶供上的枣花馍和大米烩菜。

影壁墙南面的角落植有一棵红色柳叶桃,不高,花也少。小时候但凡见开了花,就会和弟弟妹妹们去掐了玩。夏日当空有*辣辣的太阳,中午大人们歇晌,我睡不着,就去院落里自己玩,看芦花鸡在柳叶桃丛中钻来钻去,看来回颤动的几枝细长叶子在泥地上的影子珊珊可爱。听着寥落的鸡叫声,看着她们迈着悠闲优雅又从容的步伐在阳光下来回踱着。鸡窝就在东墙下,石头筑的,分格子的鸡窝里垫有麦秸,我小时候喜欢观察鸡卧在麦秸上一动不动,那种迷醉的眼神。大抵创作的过程都是这么享受。

鸡窝旁侧有一个红薯窖,三米来深。我记得小时候,我二大爷用襻绳拴住我的腰把我下到窖里,然后再一箩头又一箩头地往下输送红薯,我负责在下面堆放并摆红薯,完了再用绳子把我提上去。

老宅的院子里树种不多,南屋前有两棵洋槐,西屋门前有一棵桐树,西北角牲口棚前依院墙种有一棵桐树。我记得小时候有木梯不上,非自己上树爬墙头,再上到西屋的屋顶,去看屋顶晒的成片成片的花生。南屋房后种了几株桃树,是曾祖母埋下的桃核长出来的,细细瘦瘦的,不成气候,还有一棵软枣树。五月槐花开,风一吹,院子里就落了雪,一袭清甜就在院子里回旋。

崔沟的夜深沉,星星似乎离我们很近,远山依稀可辨,月亮分外明。

夏日里,大家都喜欢晚饭后掂着凉席子到大街上,或坐或躺在席子上,一边摇着蒲扇,一边吹着凉丝丝的夜风,随便地说一些什么话。有一次我爷让我去路边薅*蒿,因为他用*蒿拧的绳子快点完了。我薅了一捆回来,我爷说不是。我想用*蒿拧成绳子点燃熏蚊子的这种最朴素的驱蚊方式,现在应该不多见了。大家聊着聊着,说一阵,笑一阵,夜就深了,夜气凉了,露水上来了,大家就又掂着席子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各回各家。

我大多暑假在崔沟住。来崔沟的时候带着暑假作业,做完作业就可以玩。

我奶喜欢摸纸牌,那种牌细长细长的,正面黑白色,背面是白底红点点,正面的数字或篆或隶有古意,画着古画。我奶常常吃完饭,碗往水中一泡,就直奔村东北角老*家去摸牌了。

老*家椿树下支有牌桌,围的净是老头老太太,年轻人不屑这个。我喜欢看这些老人摸牌。他们大多眼睛老花,手中的一把牌离眼睛很远才能看清,有的出牌慢就被埋怨;有的起牌时喜欢在手指上喷唾沫,也会被埋怨;有的起了一手烂牌,边打边自己埋怨;还有的起了一手好牌也边打边假装埋怨,其实心里暗自窃喜。他们玩的不大,就是图个消遣,到该做饭的时候就散了。我一般跟我奶去摸牌,就圪蹴到她旁边不吭声,光看,有的小孩子哭哭闹闹,也打不成啊,旁人也嫌。

那时候没什么电视电脑手机,人的娱乐活动很少,晚上一搁碗就是聊天。南屋里的灯泡昏*,一大家子人围一起,床上坐的有人,板凳上有人,煤火台上有人,都是人。男的就吸烟,旱烟或纸烟,女的手里也有活计,边做边说边听,聊得晚了,各回各屋睡去,我奶就说牲口还没喂,我爷就和我四叔在院子里,用铡刀铡草料,一般都是高粱秆子或谷秆子,咔嚓咔嚓铡一通,趁灯明均匀地撒到牲口棚的食槽里。然后各屋的灯相继灭了。

我暑假在崔沟住,最担心的是下雨。

院子里泥乎连天,穿着凉鞋光粘脚,那种泥啊就像泥糊涂。曾祖母出殡那天就有雨,院子里人来人往,泥就更像是泥了。我穿着凉鞋在泥糊涂里走,走着走着一只鞋就走丢了,再去找,找不见了。不过雨后空气特别清新。我喜欢去谷子地里拔一种细长的草,那种草到现在我还叫不上名字,拔一些能编制东西,再者可以去拽红薯叶子玩红薯叶梗,尤其那种很长很长的梗。一落雨,柿树底下就有崩裂的青柿子,捡一些扔进缸子里可以生柿子醋。这种醋才真有醋味,吃糊涂面条时,沥啦上去一些,更有味儿。

那时候崔沟的牛羊也多。我常见一个老汉夹着油纸伞,拿着鞭子赶着一群羊从我家房后过。那种鞭子是竹枝拧的,有弹性,鞭梢系有皮绳子。在雨后的*昏,听着咩咩的羊叫声,看牧羊人,其实也有一番况味。

老宅在一次暴雨后,先是南屋塌了,之后废弃,做过几年羊圈,我自认为还是比较心细,赶着拍了几张照片。

我有时候想,人啊,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怀旧了。怀旧的人,是否就意味着老了?纵然人可以老,但是老宅的人和事永远不老。一度热闹的曾经,如今寂了,徒留不尽的缅想在心头漾来漾去,再漾来漾去……

来源:秋槐书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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